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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岁独闯苏州的昆曲曲师朱继云
▲朱继云老师
题记：2018年夏天，因为寻找昆山老曲师吴秀松旧事，我在南京采访了他的学生朱继云。朱继云是吴江盛泽人，她少年时在苏州入学江苏省戏曲训练班，即今日江苏省戏校前身，她艺名中嵌入“继”字，与现在的昆曲名伶张继青是同辈学员。——摘自霍亮子撰《昆曲：苏州的盛事弦歌》，载《地道风物：苏州》，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9年6月出版。
昆曲曲师朱继云，笔者以前根本不知道，当看到“题记”上的介绍后，才关注并收集资料，记录下来。以下小文仅讲述她学戏学曲的一部分事迹，她教学和著书的事迹另外再讲。为了使大家对她有个初步印象，故先把她的简介置于文前：
朱继云本名朱小康，1943年出生，国家二级演员。1956年考进苏州的江苏省苏昆剧团，师从吴秀松、宋衡之、沈金喜、倪传钺等前辈昆曲家学曲。1959年到1961年跟随宋衡之学习了三年传统谱曲、宫调和乐律学；又跟吴秀松学了三年曲笛。1962年至1977年调任江苏省戏曲学校昆曲班任学员老师，后又调江苏省昆剧院研究室任拍曲教师。1982年考入南京艺术学院音乐系戏曲音乐设计班，进修两年，学习西洋音乐理论，并师从杜亚雄学习歌曲作曲。1979年到2007年，为南京大学中文系戏曲史研究生讲授昆曲课，期间教过300多名学生，其中有日本、韩国、美国的硕士生和博士生20多人。她还曾以访问学者身份赴美讲学。
在剧团期间，她曾演出《牡丹亭·寻梦》、《双珠记·投渊》等昆剧。台湾中央大学曾录制出版其所唱昆剧《琵琶记·描容·别坟·吃糠》等，作为教学资料。北京曲社也曾录制其所唱吴秀松、吴仲培谱曲的《窦娥冤》作为保存资料。她先后还将关汉卿的《不伏老》、马致远的《秋思》、张养浩的《潼关怀古》、睢景臣的《高祖还乡》等散曲，用“传统昆曲谱曲法”谱成昆曲，又为昆剧现代戏《柜台》谱曲。1996年退休。
2022年，朱继云独立出版《昆曲宫调与谱曲》一书，将清末以来昆曲音乐和谱曲法加以系统地梳理总结，意在传于后世。
▲朱继云著《昆曲宫调与谱曲》，中国戏剧出版社2022年7月出版
2022年，已九十五岁高龄的顾笃璜先生，很乐意地为朱继云的《昆曲宫调与谱曲》撰写序言。他喜欢朱继云，他清楚地记得：1956年的一天，一个名叫朱小康的12岁小女孩，背着铺盖卷，一个人从盛泽懵懂地来到苏州，到处寻找昆剧团，找到苏昆剧团后，把铺盖卷往桌上那么一放，说：“我来学昆曲的”，就算来报名了。顾老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女孩，心里觉得有趣，一面感叹小小年纪那股“执着”的劲头不多见。在有200多人报名，只录取5个名额的竞争中，就决定录取她入团。顾老每次讲起这段故事，眼睛里放光，仿佛又看见了当年这个小女孩。
▲顾笃璜先生
当初朱小康刚到苏州不认识路，一路问到一个中年男子，“大概40岁左右，他说正要去剧团，不过需要回一次家，我就跟他回家——那时候好像也没有坏人。他家就在附近，从一个石库门进去，带我上二楼，拿出一管笛子吹了一下，说这就是昆曲。”（朱继云接受霍亮子采访时所说）。这位中年男子就是日后她跟随时间最长、学到曲子最多的前辈吴秀松先生。
朱小康入团时，正值昆剧《十五贯》成功热演，轰动全国。那年10月，市文化局将民锋实验苏剧团改为江苏省苏昆剧团。团里把民锋学员，以及1954、1956和1958年三次招入的学员共43人，以“继”字辈排名，朱小康艺名“朱继云”，从此她就以这个名字行世。
▲昆剧“继”字辈名录
顾老为培养“继”字辈演员倾注了心血，先后一共请了48位老师来授课教学，还有往来于苏沪的一批“客座”前辈，也经常邀请来剧团传艺。朱继云会唱的戏，来源于几十位老师所教。剧团驻扎在景色秀丽的艺圃，寒来暑往学员们渐渐长大，但朱继云却越来越胆小，她原本在继字辈中年龄最小，是个“胆小妹妹”，演戏跟不上，有时还怯场，顾老看出她的长处不在演戏，而在背曲记谱上，就让她学清唱和拍曲，不再演戏，后来果然学成为曲师。所以在演戏一行里，她是二级演员，但在曲师一行里，她是一流的。
▲1958年，苏昆剧团自办墨汁厂，右起俞锡侯、朱继勇（前）、吴梅的堂弟吴仲培（后，昆曲教师）、左：朱继云。
1960年4月，苏昆剧团一分为二，在南京另外成立一个江苏省苏昆剧团，以13名“继字辈”演员及部分乐队人员为骨干，与江苏省戏曲学校首届昆曲班毕业生合并组建而成，与苏州的苏昆剧团同名并存。朱继云也在13人之中，到南京继续学习。
朱继云成为一流曲师，成功地秘诀就是“学”，不断地学习、请教、积累和总结。在她从艺的几十位老师中，跟吴秀松、宋衡之两位前辈学的东西最多。吴老先生会唱800多折戏，且不用看谱，背的出，教她学曲，教了九年，还教她曲笛三年；宋先生教她谱曲法，先学一个字、一个词怎么谱，再学一组词、一个句怎么谱。宋先生出题，让她谱上工尺，宋先生在上面修改，如此手把手教了三年。
▲2023年3月25日朱继云在《昆曲宫调与谱曲》读书分享会上
朱继云学曲、学谱一直学到39岁，也就是直到48位老师全都离世了。她记下的曲谱足足10大本，里面有最初不少错别字的娃娃体，是几十年记录和抄写下来的。因为她骨子里热爱昆曲，护着这些笔记本度过了WG时期。任凭别人迫于环境所逼，有的上缴曲谱，有的投入火堆烧为灰烬，她就是倔强地藏着不缴。等到十年之后，昆剧团恢复了，人家都忘了曲、丢了谱，而她则藏有前辈留下的所有曲谱精华。于是，她陆续整理出来，誊抄清楚支援给大家。
▲《现代快报》2023年6月18日报道《南大昆曲研习社迁址香雪海》，（前排左三朱继云）。
她拿出这些谱，一一编目，统计成册，总共有160多出戏。如今在昆曲界，剧团里的“拍曲师”，能唱经典折子戏40多出的，已经相当资深；演员若会唱20出戏，就被人竖起大拇指了。朱继云肚子里的曲谱数量之多，非一般演员和曲师可比，即使是她在南大研究生班的学生也多数不知。曲师朱继云低调深藏，大隐于市。直到她出版《昆曲宫调与谱曲》一书的时候，才透露她自己会两三百出昆曲传统戏，再加上很多同名曲牌的不同版本，数字惊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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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: 2024-10-10 09:57 来自- 中国浙江绍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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