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话说"打蛇要打七寸",这爬行动物总叫人心里发怵,却也有人不怕。我家三舅便是一个。
小时候跟他去割青草,蚕豆田里盘着条青蛇,他抄起镰刀从蛇身下轻轻一铲,慢悠悠抬起来,反手就捏住蛇尾,胳膊一甩便在空中抡起圈来。风声里,蛇身绷得笔直,忽然他手一松,蛇"嗖"地飞出去老远,摔在田埂上没了动静——想来是活不成了。
初中时去乡下学农接受再教育,我们在黄龙洞下的洪山大队住了一个月。大礼堂的稻草当床,铺上自家背去的被褥,白天跟着社员耕田。
一次走在田壩上,见两公尺下的水潭里,几十条蛇盘在一块儿,像是在开会。同学们吓得咋舌,纷纷捡泥块往潭里砸,水花溅起时,蛇群"哗啦"散开,游向潭底不见了。
13岁随父母进城住北街,我自己遇过两回蛇。大热天从楼上下来,房门敞着,沿门槛下方卧着条一尺长的青蛇。刚要抬脚,那滑腻的身影突然撞进眼里,脚猛地缩回,浑身汗毛倒竖,起了层"鸡毛痱子"。
这时也顾不上害怕,抄起长棍狠狠压在蛇头上,它猛地缠上棍子,挣扎了好一阵才软下去。我用火钳夹着扔进大门外,弄堂口的茅坑,才算松了口气。
几年后,楼上窗台又惊现一条二尺半的黑蛇,隔着纱窗都能看见它滑腻的鳞片。我飞奔下楼喊父亲,他说"赶跑就行"。等我上楼,蛇已经游走正卡在瓦房坡的檐角,扭来扭去挣不脱。我伸长篙一挑,它摔进院子,却被石榴树杈架住。
最终还是用火钳夹着它,扔进了北街务前河里,看它游向对岸马军巷去了。后来听人说家蛇不能打,可那时三十出头,天不怕地不怕,只觉得家里藏着这东西,夜里都睡不安稳。
蛇分有毒无毒,竹叶青、五步蛇、腹蛇,咬一口便非死即伤。人里头也有类似的"毒蛇",嘴上带刺,专爱伤人。就像有些所谓名人,在电视上信口开河,被称作"毒舌",那些胡言乱语,有时比蛇毒更伤人——蛇的毒在牙,人的毒在舌,防不胜防,更要当心。


